［saida］稻子稗子
“可是人们总是把学生时代的草率恋爱归结于冲动幼稚。”
☆稻子稗子
文/by Gagi
激情短打/校园/注意避雷
01.
白衬衫，汽水，阳光，试卷，凑崎纱夏。
这就是金多贤单调的青春构成。
02.
有传言说，凑崎纱夏的单科分数可能还比不过她的前任数量多。
金多贤第一次见到这位传奇人物，是在升旗仪式上。老套的环节让人在太阳下昏昏欲睡。
金多贤上台领到一张奖状，是因为期中考试取得了年级国文单科第一。奖状不是一般的敷衍，获奖人三个印刷字后面草草用水性笔写下名字，却还是有错别字的。
正当她想折一折到教室就扔掉时，一个人走上前和她搭话。
“同学，奖状不用的话可以给我嘛？”
金多贤听到了自己班男生激动的抽气声，这位身上带着甜甜的香水味的女孩，头发染成粉色的，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手里已经不成样子的奖状。
金多贤什么话也没说直接递给了她，女孩道了谢后就离开了，只见她掏出笔在奖状背面写着些什么。
校长的声音铿锵有力，念出了一批上周逃课去网吧的学生。几个学生走上升旗台，那个女孩也在其中，在一众垂头丧气的沧桑蘑菇中笑嘻嘻地，像是张扬快乐的粉色蘑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去领奖的。
校长语气依旧严肃，批评了他们几句就让他们下台。女孩看起来像是有些失望地和身边的人说了些什么。
“凑崎纱夏，你说什么呢，大点声。”
“我说，我还以为要念检讨呢，刚才还想了点。” 名叫凑崎纱夏的女孩扬了扬手中的纸，奖状的正面在风里翻向前方，闪出一块金灿灿的光。
那张饱受折磨的奖状在几分钟之后又回到了金多贤手里，上面已经多了很多潦草的笔迹，类似什么不应该去网吧应该好好学习，深刻认识到错误这些话，还有女孩似乎是因为无聊而把奖状正面的字描了一遍，包括那个错误的名字。
02.
如果第一次相遇算巧合，那第二次算缘分嘛？
金多贤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完全听话的孩子，就比如现在，明明应该上下午课的时间她却以头晕为由请假提前跑了出来。想到数学老师粗犷的发型和从来抓不住重点的讲解，金多贤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学校的方向，那群傻瓜没有办法，只能乖乖听着讲呢，好可怜。
她防止校长突击检查特意走出学校很远才进了一家小卖部，她拿了一瓶鸡尾酒，酒精度数不高，应该没什么问题。
还没等金多贤欣赏够淡蓝色鸡尾酒在阳光下闪着光的样子，一只白皙的手却直接拿走了盛着亮晶晶液体的玻璃瓶。
“真稀奇呢，乖乖好学生上课时间逃课还买酒喝，没收！” 粉发女孩低着头看着蹲在地上的金多贤，嘴角是一抹得意的坏笑。
物理课讲过，眼睛不是光源，可是凑崎纱夏的眼睛分明在闪着光，柔和却刺眼。
凑崎纱夏坐在金多贤旁边，递出一瓶汽水，语气轻快：“等价交换！”
这并不等价，金多贤垂眸看了一眼那瓶明显比鸡尾酒便宜很多的汽水，但还是接了过来。
凑崎纱夏看出金多贤已经识破了自己的想法，只好讪讪地说她钱不够，但是真的很想喝鸡尾酒。
“就算我欠你一次好不好，下回补给你。”
凑崎纱夏撬起玻璃瓶的瓶盖，把发亮的温柔蓝色一口喝下去一小半，冲金多贤笑了笑就跑走了。
金多贤还没喝汽水，却感觉肚子里咕咚咚地冒起了泡泡。
03.
金多贤发现进入夏季的时间越长，叶子的颜色越深，她把这一发现诗意地说成叶子本来是嫩绿色，后来大树想美黑，就晒了个长达两个月之久的日光浴，最后成了墨绿色。结果这个想法被同学嘲笑了很久。
金多贤成绩好，但是朋友似乎没有。她总是独来独往，完全契合了老师同学们“猛虎总独行”的解释。
其实，对于她来说，都没什么所谓的。
金多贤此刻正坐在一棵很好的接受了日光浴的大树下，眯着眼睛从枝桠的间隙里看向天上那个大火球。
这样一个会被别人说像呆子的行为被金多贤做的赏心悦目，要不然怎么会吸引一个人跑过来和她一起望天呢。
“哎，我还以为天上有钱呢，看的那么认真。”
金多贤没有和她搭话，也没有转头看她，但是她仿佛已经清晰地看见女孩戏谑的笑了。
“你上次说欠我一次，怎么补给我。”
“那你想要什么呢？”
金多贤终于不再仰着脖子往天上看了，她扭头就看见凑崎纱夏妆容精致的脸蛋，她今天还带了美瞳，闪烁着粉色的瞳孔中央栖着一朵樱花。
“你给我化一次妆吧，我长这么大都没怎么碰过化妆品。”
凑崎纱夏笑着答应时，一阵风吹过墨绿色的叶梢。
04.
凑崎纱夏随便一句渴了就有无数男生买回各种饮料递到她怀里。她走进和金多贤约好的音乐教室时，手里拎着一堆喝的。
“自己挑吧，我一个人喝一周都喝不完。”
金多贤随便拿起一杯，看到那个贵的出名的品牌和贴的醒目张扬的价签时，默默又放了回去。
凑崎纱夏倒是一点也不在意，翻了半天拿出一杯，品尝几口后像是惬意的柴犬。
柴犬似乎刚刚想起自己的本职工作，熟练地拿出化妆包开始往金多贤脸上抹。
这时是放学后，学生们大部分都回家了，校园里安静得出奇。专心的化妆师和模特也没有人说话，老得已经转不动的风扇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似乎在提醒两人自己没有失聪。
粉饼划过金多贤脸颊的时候，她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
“凉吗？”，凑崎纱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声音因为很轻显得有些哑。
原来凑崎纱夏眼睛不止会发光，她原本的瞳色还很浅呢，像湖水。
得到金多贤否定的摇头后，凑崎纱夏才开始下一步动作。
墨绿色的树成了筛子，筛过一点一点消失的夕阳，投射进已经有些暗的教室。
凑崎纱夏必须承认金多贤很漂亮，光洁的皮肤，和自己最钟意的，有魅力的单眼皮。
她从包里翻出一只唇釉，小心翼翼地涂上金多贤紧抿的嘴唇。
太近了。
凑崎纱夏只要稍稍抬起脑袋，就可以亲上刚覆盖上果味唇釉的嘴唇。
事实上，凑崎纱夏什么都懒得想了，顺势也真这么干了。
05.
果味的吻炽热而浪漫，而当凑崎纱夏移开时，金多贤正沉默地看着她，气氛好像突然由温热降至冰点。
“抱歉。”
白皮肤女孩乐出了笑眼，“凑崎纱夏，都说你恋爱经验最丰富来着，现在怎么慌了？”
凑崎纱夏看着上了妆的女孩，出自她手的眼线都上调着，带着勾引的弧度，可是面前的人看起来依然干净清纯。
“谈过恋爱嘛？”
“没有。”
“那我是第一个？”
女孩低头无奈地笑了一下，随之，窗外的最后一小缕阳光隐匿在黑暗中。
“对，你是。”
“千万别觉得不平衡啊，”凑崎纱夏伸手搂过女孩，“我也是第一次和女孩子恋爱来着。”
凑崎纱夏揽着她的新恋人，想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06.
一向理性的金多贤收获了一个见面次数屈指可数，甚至连她名字都不知道的同性恋人。
凑崎纱夏绝对是金多贤生活中最有意思的一部分，她会每天等金多贤下课，一起去吃饭，偶尔带着金多贤逃课出去玩。她好像知道为什么那帮男生喜欢凑崎纱夏喜欢的死去活来了。
金多贤不得不承认凑崎纱夏和传闻中的很不一样，如果凑崎纱夏真的是别人口中那样不堪的花心女的话，她们怎么可能这样顺利的谈了一个月呢。
月考第一科是数学，金多贤出考场后在走廊尽头果不其然地看见了她的粉色蘑菇。凑崎纱夏正在阳光下看着金多贤笑得明媚。
凑崎纱夏神神秘秘地把几张纸递给金多贤。
“多贤妮，这是我的草纸，我们考场剩下的草纸全被我要走了。”
金多贤摊开这几张折的皱巴巴的纸，每一张都密密麻麻地写着自己的名字。清一水的“多贤妮”中还夹带几句“凑崎纱夏最爱金多贤”。
白皮肤女孩红了脸，有点嗔怪地看着面前言笑晏晏的女友，“你怎么有闲心写这些？都不答卷子的吗？”
凑崎纱夏依旧笑着，目光灼灼，金多贤仿佛看见了凑柴犬拼命摇动的尾巴。
“我一道题都没答哦。”
本来以为凑崎纱夏只是这么说而已，但当金多贤看榜时发现凑崎纱夏彻底从倒数二十多名跌到全校倒一时陷入沉默。
不是，说好的渣女呢？怎么是个恋爱脑？
07.
金多贤就这样担起了督促女友学习的重任。
两人在食堂吃着饭，金多贤会考凑崎纱夏单词，古文，导致凑崎纱夏甚至对食堂产生了恐惧。
小狗狗垂头丧气地看着金多贤，这颗粉色蘑菇也沧桑了起来。她也被迫在周末跟着金多贤图书馆一日游。而金多贤不知道的是，凑崎纱夏在她偏头检查她学习进度的时候，悄悄把画了一半的画塞到书堆下面。
她画的是两个女孩，在墨绿的树下喝着鸡尾酒，亮蓝色的酒在手中闪着光。
凑崎纱夏脑子很聪明，接受能力强到金多贤都自愧不如，只是之前没努力而已。
从图书馆出来，金多贤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看着骑着单车的小贩和路上的行人。
凑崎纱夏买来两份烤冷面，和金多贤并排坐下。
“纱夏，”
“嗯？多贤妮。”
凑崎纱夏刚往嘴里塞了一截香肠，声音含糊不清。
“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去做什么？”
凑崎纱夏没有立刻接话，不知是在咀嚼还是在思考。
过了好久，凑崎纱夏才缓缓开口，“我这样的人，做什么都做不好吧。”
金多贤正用木签子戳着碗里的烤冷面，听到这话有些惊奇地看向凑崎纱夏。
“怎么会？你看，你长的这么漂亮，而且性格也很好，大家都喜欢你啊。”
凑崎纱夏并没有回答，但是她对着金多贤笑了一笑，好像如释重负，又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
08.
凑崎纱夏肉眼可见的学习态度更认真了，这让金多贤很欣慰。
“多贤妮，我问你哦，稻子和稗子有什么区别？”
“我怎么知道哎，难道物理电学题里有稻子稗子嘛？”
凑小狗吃瘪，气鼓鼓地又低头咬着笔看向题目。
金多贤好笑的用手指戳戳女友鼓鼓的脸颊。“别生气啦，你是突然对农学感兴趣了嘛？将来有意愿去种庄稼？”
“不是！” 凑崎纱夏抬起头，但是对上金多贤探究的目光后又红着脸别扭的看向一边，“我只是……想和你一起了解稻子稗子有什么区别……”
这说的是什么话啊，金多贤只当凑崎纱夏学习累了拿自己开心一下，没再关注这个话题。
稻子，稗子，究竟有什么区别？这两个似乎从没放到过一起的词，在这个季节轻而易举的被凑崎纱夏穿成一串系在金多贤心里。
09.
放假返校后，发生了三件震惊全校的大事，全都跟同一个女孩有关。
第一件，凑崎纱夏把粉发染回了乖巧的黑色。
第二件，凑崎纱夏在摸底考中考进了年组前百分之八十。
第三件，凑崎纱夏和朋友提及，现在和现任已经谈了四个多月的恋爱，相处的很不错。对象是谁，无论谁问，凑崎纱夏都不透露一个字。
这三条任意拿出来一条，都是让学校保洁阿姨都感到动容的程度。
金多贤看着自己粉色小蘑菇变成了和其他蘑菇一样的黑蘑菇却依然在人群中最亮眼，感慨了一下果然长的漂亮就是好。
夏天好像还没走远，秋意却已渐浓。
有个性的大树在晒过日光浴后又突发奇想想染发，于是树叶听话地变成了黄色红色。凑崎纱夏和金多贤会在遮挡的红墙后面，飞旋的落叶中交换一个浅浅的吻，一吻过后看着对方笑起来，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多贤妮，如果我早一点遇到你就好了，我发现我一点都喜欢不上别人了。”
“难道你对你的每一任都这样说嘛？”
“怎么会？” 凑崎纱夏瞪大眼睛着急要辩解，却发现金多贤的眼中只有爱意，没有一点诘问的意味。
凑崎纱夏低下头轻笑了起来。
“多贤妮，我有信心让你成为我的最后一任。”
少年人的心意最容易判断出真假。金多贤嘴角带笑，拂去落在凑崎纱夏头顶上的落叶，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需要说。
10.
黑板上倒数的数字从容不迫地一天天减少着，可下一个夏天来到的猝不及防。
高考前一周，凑崎纱夏带着金多贤去了一个寺庙。门口的大爷正带着老花镜玩着开心消消乐，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许愿一个十块。”
金多贤和凑崎纱夏拿了两块木牌和笔，看着挂着众多木牌和红线的大树，谨慎地想着自己的愿望。
“你想的什么？” 金多贤探头探脑地想看看凑崎纱夏写的什么。
“不可以看，看到就不灵了！”
金多贤只能收回脑袋，想了半天后在木牌上一笔一画地写下几个字：
“祝我旁边这位写下的愿望成真。”
凑崎纱夏在挂上木牌时瞟到了金多贤的，不禁暗笑起来，把自己的紧紧贴在金多贤的旁边挂了上去。
“我也没什么可写的，祝我女友写下的愿望成真”
11.
国文是金多贤最擅长的一科，她心态非常稳，作文前面有一段导引材料，金多贤带着欣赏眼光阅读着这段文字，仿佛她并不是在高考考场，而是在午后的图书馆，她在刷了一上午题之后，靠在凑崎纱夏肩上看着一本小说来放松自己。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
提心吊胆的春天”
卷纸上分明这样写着，那个在图书馆被当做瞎话的稻子稗子，竟然出现在高考卷子上。
金多贤视线随着诗歌结尾的破折号后移，她看到了一位中国诗人的名字和被书名号扩着的标题。
12.
高考几科全部结束，金多贤在考场门口看见了笑盈盈的凑崎纱夏。
她在她最喜欢的夏天里拥抱住了她的夏天。
“我知道你当时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纱夏，我也爱你”
13.
“巴巴地活着，每天打水，煮饭，按时吃药
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
茶叶轮换着喝：菊花，茉莉，玫瑰，柠檬
这些美好的事物仿佛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带
所以我一次次按住内心的雪
它们过于洁白过于接近春天
在干净的院子里读你的诗歌
这人间情事恍惚如突然飞过的麻雀儿
而光阴皎洁
我不适宜肝肠寸断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
提心吊胆的春天”
——余秀华《我爱你》
评论(24)